【叢林野獸與猛禽】
離開了醫院的小弟,看來是脫離瀕臨死亡的絕境了。然而下一站等著他的,是更深層的地獄。輕生並沒有讓小弟解脫悲慘人生,反而帶進了更深的泥淖中。經歷瀕死體驗後的下一站,等著小弟的,是長達一個月如同監獄般的精神病院生活,從小弟家人的視角、觀點來看,只能用極度擔心與痛心來形容[1]。
因為擔心住得不習慣,愛子心切的父親選擇了跟小弟一起住進精神療養院,也常常準備各種零食跟飲料給小弟,讓小弟能夠過得舒服一點。然而,即便身旁有父親陪伴著,然而在小弟內心的真實感受,就像心中破了個大洞般虛無,還是一樣經常躺在病床上空想。
在精神療養院中,院方為了療癒病患,除了每天三餐睡前必服藥物外,每週每天上下午都另有安排不同的活動,例如手工勞作(已經廢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烹飪(做些簡單但難吃的點心)、小型講座、戶外活動(打籃球、打桌球等等)、體操(五行健康操)、甚至歌唱(對的,就是撥那種MIDI點唱機讓大家唱歌)等等,其目的簡而言之,也是為了穩定病人情緒,讓病人有事可做、減少躁動或憂鬱等不安感。
雖然以醫院的立場來說,能夠讓病患走過谷底、甚至回復職能,便是院方最大的初衷,然而在精神療養院裡常住的病患,甚至於常常回訪的病患,可說不在少數呢。住院生活期間,其實有很多機會能夠聽到許許多多男女病友的心情、苦衷、人生歷程等等,從離婚之苦、被親人強押進來、到思考太活躍躁動而來的都有。
另一方面,必須輪班住院照料病人的這些辛苦的護理人員、護理長們,更可以明顯感受到她們情緒面的煩躁,就如同阿修羅間在相互鬥爭一般,想必這些人也從病友跟同事身上得到不少負面情緒吧。總而言之,這1個月當中看到院中這幅景象、聽到這些不同的聲音,小弟心想,這也是地獄道所呈現的其中一種形貌吧。
忍受病院環境忍到一個極點之後,再也無法接受院中種種的樣態(可能是因為天生耳聰目明的關係,對周遭環境很敏感,容易淺眠、接受到各種訊息干擾?),所以跟每周僅來視察一次精神病院的主治醫師極力爭取出院的機會,吵一吵最後也讓小弟回到老家繼續療養。想當然爾,仍然在憂心狀態的家人,怕小弟仍然有強烈的自殺意念,所以把個人房間做了像是預防洪水工程般的改造。為了防止自殺,小弟的父親將房間陽台封死,讓小弟無法從陽台跳出墜樓,也將房門的鎖頭給封死,讓小弟沒辦法反鎖在房門內上吊,或是使用其他自殺的途徑。
在前述各種極端的經歷之下,個性獨立且不願輕易服輸的小弟,這回真的不得不跟病症與命運低頭。小弟從小的時候開始就喜歡作曲編曲、繪畫、程式編輯、遊戲製作、稍微打點球類、學習新知、做些生活心得分享等等。一位明明靜態興趣多樣的人,在重新回到老家休養的頭一個月,竟是低潮到每天只能以看網路直播跟各種遊戲實況台來當作能夠活下去的支柱……但是,跟地獄般的精神療養院相較之下(院中是不得使用手機、電腦等設備的,只能看書,而且別忘了每天住院還要付出莫名高額的醫藥費呀),在家繼續休養真的自在不少。
【哪兒有庇護所】
在一個沒有自由的小房間裡,小弟不再被各種創造性創作給充滿生活,反而是被各種創造性自殺方法給充滿,每天想著要怎麼樣自殺、怎麼樣執行、怎麼樣才能擺脫這屎一般的人生。造物主也為小弟開了很大的一個玩笑,認真想死,想盡各種方法自殺,卻怎麼自殺都失敗[2]。
因為從重症階段的情緒低潮、長期在家、缺乏走路跟運動的關係,從一開始發病開端經過將近八個月期間,小弟體重持續飆升了將近20公斤,這讓實在讓人難以接受。衣服全部都要重買、心理層面還要調適來面對人生,簡直崩潰。
不過這邊必須特別提到的是,必須要感謝小弟的父親依然陪伴身邊,繼續度過這段心理層面的低潮,在從醫院返家休養之後,父親很有耐心地每天堅持帶小弟到老家附近的公園園區散步、到都市的各個角落散心、三餐按時陪伴著小弟吃飯、在小弟講一些負面話語時給予安慰等等,真的很感動有這樣的家人扶持著照顧小弟的病情。
不知不覺又在這樣的日常生活當度過了將近半年。在父親陪伴下,小弟漸漸重拾起信心、也又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動力,試著重新拿起滑鼠來重新做編曲。這世界上仍還有很多事物值得去探索,增廣見聞。即使在家休養的這段時間,來探訪的親朋好友真的屈指可數,但小弟心裡也清楚,每位親友都有各自的人生課題要努力跟煩惱,所以動動腦仔細思索清楚之後,便把那些不愉快給放開了。
真的要特別感謝那些百忙抽空來探望小弟病情的親朋好友們,謝謝你們;平常那些把「我們就像個大家庭」、「我們是大家族」等口號掛在嘴邊的師兄姐們,則也很奇妙地,再也沒有來聯絡過或找過小弟,想來其實也有些諷刺呢。
一直以來獨立自主、只倚靠自我的小弟,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遭遇到這樣的人生節點,需要人家的幫助。還好,可能小弟積的陰德不少,至少沒有在這惡業來襲的時刻失去性命,也沒有因為環境的逼迫而灰心喪志,這一切,都要多虧了有這樣的人生庇護所。
對小弟來說,經歷這一大段人生歷程,可以說是對人生有了更不一樣的看法跟醒悟。雖然仍然不知道怎麼回家,或是說,有家歸不得(多虧了陌生的阿伯),但至少,可以在人生的旅途中找到一些庇蔭所。家人與好友,都是個不錯的庇蔭所。例如上面所提到的,陪小弟度過人生最低潮的人,便是自己的父親。如果父母真的靠不住,或是比較暴力、容易勒索孩子的那種父母,那麼,能有那人生當中的三五好友陪伴,也是一個很棒的人生庇蔭所喔。
【怎麼溫飽一頓】
逐漸康復的小弟,這時候慢慢又要為盤纏的問題煩惱了。在前面有提過,父親因為小弟生病的關係,借了房貸來暫時緩緩支出的問題。但是有貸款就有還貸,有還貸就有壓力,老家的經濟壓力事實上仍然沒有消失。因此這代表著,小弟要出去打拼賺錢[3],才有辦法償還家裡積陳已久的債務。
最後,小弟找到一間日商公司,也是在老家附近,只要十分鐘便能抵達。小弟非常幸運地,以製程工程師錄取並進入該公司開始工作。工作上必須了解切割刀輪與設備的原理、如何挑選刀輪與切割參數等等,並也要跟客戶與營業部有良好的關聯。小弟也很擔心思睡的問題會影響工作,所以一開始是以緊張感在度日,只要人在緊張的狀態底下,便能維持精神。過了一年左右,慢慢的工作習慣了,也換到了以往小弟所習慣的軟體工程師,需要了解Visual Basic與C#等語言怎麼寫,以及PLC的語言寫法,小弟也上手得很快。唯獨緊張感漸漸消失,思睡與找地方偷偷睡覺的症狀,再次逼迫小弟需要面對自己的病症。此時的小弟,有了以往的經驗,不再採取消極的躲避策略,而是積極而直接地找部長與課長討論這個問題,提出精神疾病導致思睡、思睡導致公司損失,期望能夠以扣薪來弭補公司的損失,並持續找尋解決之道。長官們接收到這個訊息,與其他部門的長官討論的結果,也出乎小弟的意料,部長告訴小弟,不用扣薪,會找思睡的時間來跟小弟問好跟給些簡單的事情做。小弟非常的感動。另一方面,小弟也繼續維持原本就有的運動,而小弟的學長也推薦去看中醫診所,小弟原本抱著不是很期待的心情去看診,沒想到,吃了兩三週的中藥,居然讓小弟不再感到思睡了!簡直是太神奇了!透過中醫調養完心虛與腎虛的問題,小弟可說是回復到病前有精神有活力的狀態了,調養了一年至兩年後,小弟精神不再萎靡,上班精神百倍,甚至連感冒也很少得了。中醫真的非常神奇。
經歷了將近十年左右的不斷換工作的歷程(差不多十份工作),小弟深深體悟到,沒有健康的身體,有再好的學歷、經歷、知識,都是不夠用的;有健康的身體,才能維持穩定的工作,才能夠溫飽自己。而且,也從不斷求職、就職與離職的過程中體悟到,與其消極地逃避問題,不如積極地面對問題與人事物,得到的反饋,往往是超乎自己所想像的呢。
【參考資料】
[1] https://hcyang1227.blogspot.com/2019/06/rulai1.html
[2] https://hcyang1227.blogspot.com/2020/04/suicide.html
[3] https://hcyang1227.blogspot.com/2021/12/disabilities-find-a-job.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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